揭秘新時代追星野生經紀人站姐參與制作偶像

2020-01-13 00:39

  銘濤“用愛發電的方法”是46頁PPT。在公司的內部分享會上,她介紹自己的另一個身份——“站姐”。

  在娛樂產業發達的韓國,站姐是指使用高級相機拍攝偶像的粉絲。他們出沒在偶像公開的活動、演出現場,甚至是不公開的私人行程,以偶像的活動路線來規劃自己的生活軌跡。

  銘濤的飯圈生活截然相反。她不跟行程,在上海一家游戲公司做市場營銷,跟大部分上班族一樣,早出晚歸。周末和晚上七點下班之后,她在手機和電腦上為偶像無償“打工”。

  11月9日,銘濤被邀請作為演講嘉賓出席了中國第一屆站姐大會,主辦方將 “站”解釋為“明星的后援會、粉絲會、貼吧、網站、個站等,而站姐正是這些粉絲組織的管理者。他們將粉絲集中在一起,為明星打榜投票、組織應援、落地公益、宣傳安利,是正確引導粉絲行為的核心力量”。

  如果不是“站姐大會七不准”上了微博熱搜,這可能只是一個40多人的內部分享會,現場沒有邀請媒體,也沒有贊助商。

  “站姐七不准”中,不准辱罵其他站姐、嘲諷別家粉絲站、diss(詆毀)任何愛豆、當場battle(對決)、出門約架、傳播不實信息和偷拍內場照片。逗得網友在微博上看熱鬧,還有呼聲想看她們“互扯頭花”。

  如果說劉德華時代的粉絲是單向追隨,李宇春時代的粉絲有了消費力和購買力,站姐時代則是在此基礎上,關心明星的傳播力、路人緣,並親自下場“打造”偶像,像是“野生”的經紀人。

  參加站姐大會前,銘濤把分享內容發到內部微信群,確定不會有敏感信息對自己偶像產生負面影響。站姐善於為偶像營造“排面”,小到每一個粉絲手中的燈牌、手幅,大到全球一線城市最中心的大屏幕,都是一次應援的排面。

  2018年夏天,銘濤所在的粉絲站花了整整三個月時間完成了偶像的成人生日會應援。

  為了效率,內部分成了6個小組,分別負責:策劃、文案、美工、外聯、后勤和財務。因為一個人,天南地北的女生聚在一起,最遠的女生身處北美。

  第一件事就是集資。貢獻三千元以上可以進入一個微信群,專門監督粉絲團的應援過程。群裡除了和銘濤一樣的上班族以外,隻有兩三個學生,平均年齡也在30歲左右。

  錢是粉絲對偶像的情感表達。為了剛出道的偶像進入更具商業價值的微博榜單,她每天卡點送花,凌晨2點刷新數據,早上10點准時看排行榜名次有沒有發生變化。長時間的作息不規律,導致她長了很多青春痘,半年以后臉上還有痘痕。

  全靠站姐自掏腰包並不是長久之計,為了維護粉絲站的發展,他們會生產明星相關應援周邊或是集資。比如,圖片博主會把跟行程拍下的圖片做成寫真集賣給粉絲。銘濤和其他站姐通過集資和售賣定制的生日周邊、舉辦了一場影展,一共湊得了一百多萬元的應援資金。

  偶像生日會的應援不可掉以輕心。資金到位后,站姐們先是做了粉絲調研,分析4000多份有效問卷后,盡量做到讓更多粉絲滿意。問卷的結果顯示,這位選秀出身的“鮮肉”偶像,粉絲99%是女生,其中18~22歲的大學生佔比最高,達到51.1%。

  服務粉絲,增加粉絲對偶像的黏性也是站姐的職責之一,根據4000多條投票和7萬字粉絲建議,最終生日應援的大概方向為:多公益、有排面、性價比高、走心。

  籌備期的三個月,銘濤屬於自己的時間全部用在偶像身上。她常常跟大家一起累趴在電腦前,忙得在公司的桌子上睡了好幾個通宵,再互相打氣說是給偶像無償打工。

  她在游戲公司接觸過金額更龐大的項目,但也沒這麼累心。因為在應援這件事上,大家都不專業,從應援活動的規則設置到每一塊廣告牌的價格談判,每一步都要自己摸索,每一個細節都需要去把關。

  銘濤所在的粉絲站,有10萬的粉絲基礎。《粉絲經濟4.0時代白皮書》指出,粉絲團體已具備較強的組織力、傳播力和造勢力。但站姐內部並非總是團結。

  2018年11月,銘濤的偶像所在的男團發布新專輯時,粉絲站內部有過一次分歧。有人不想因為一個人而購買團體專輯,銘濤說:“本來這個男團出道就是大家競爭出來的,即使是出道以后也是保持著合作但是又有競爭關系”。剛剛經歷了“雙11”和10月的生日應援,大家消費欲望比較低。

  但購買專輯2000張以上且排名前十,能得到團體線下活動的入場券。銘濤覺得風險很大,“買這麼多專輯,但是你隻有兩隻耳朵,不可能聽(完)”,如果沒有排名前十,等於功虧一簣。

  為了公平起見,她在內部發起投票,“我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會說出自己的建議和想法,拿出自己的方案,告訴大家這是我的解決方式”。

  也許是這樣理性的方式讓她贏得站長的位置,粉絲站沒有特定的儀式,都是“順其自然的,大部分時候我做得更多的是及時拉住她們,或者臨門一腳促使大家去完成一件比較難的事情”。

  最終,粉絲站在微博上推送了一條標題為“你敢不敢和我加入這賭局”的應援文章。發出去后,專輯銷量在64小時內沖到了第三名。她們購買了4367張,爭取到了70張門票。銘濤自己買了150張專輯,每張專輯20元。活動當天正值周二,她因為上班把票送給了其他粉絲。

  粉絲站可以籌集一大筆資金,在巨大的金錢誘惑下,攜款潛逃的站姐不少。銘濤最近還在微博上看到有粉絲在維權,“大家為愛發電挺單純的,很容易上當受騙”。

  上一次打榜時,銘濤在微博上做了匯總,粉絲站成員總共“送花”超過156988朵,其中利用官方微博“送花”花費40988元,粉絲個人微博送花總計超過272990元。

  站姐的人均花費在1萬元以上,對於一個打榜來說,銘濤覺得“雖然也沒有一個月的工資,花費還是挺多的。”她曾計算過自己為追星花了多少錢,但笑了笑,拒絕透露。

  偶像出道的節目屬於養成系,粉絲可以通過手中的票來決定100位練習生中,最后出道的9位。

  粉絲一共通過愛奇藝平台給前9名投出了1.9億票,視頻播放量高達29億,微博搜索熱度達30億,曾有30個節目相關熱搜登上微博熱搜第一。

  決賽當天銘濤也蹲守在電視機前,身旁的男朋友還開玩笑問她:“你選他還是選我”,銘濤想都沒想,“你等我投完票再說好嗎”。

  銘濤很享受這種養成的感覺。“生活挺無聊的,看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在你的培育和努力下越來越好,特別有成就感”。

  在游戲公司上班的她,之前很不理解為什麼男生會花那麼多錢購買裝備、通關升級,追星以后她懂這種感受了。“人都是有好勝心的,當你特別投入去做一件事情以后,你會越來越在意。”

  粉絲不再是簡單的圍觀者或消費者,開始擁有部分的決策權。他們有能力讓一個人一夜爆紅,也時常發出反對的聲音去規范偶像或經紀團隊的行為。

  2018年10月底,銘濤和粉絲站遭到了開站以來最大的質疑聲。起因是公司給偶像接了一個護膚品廣告代言,被粉絲們發現是個微商品牌。各大粉絲站聯合在一起抵制代言,轉發量6萬多人次。而經紀公司的微博留言板全是粉絲發的圖片,上面寫著“立刻解約”“拒絕微商”“請工作室正面回應”等大紅色的字。

  這次聯合抵制,20多個粉絲站選擇站在一起,但是銘濤所在的粉絲站沒有參加。

  銘濤從一開始就沒想抵制這個品牌,“這個品牌雖然很爛,但是一般很爛的品牌給錢都比較多吧,他剛出道多賺點錢”。她覺得本來這件事隻有粉絲知道,低調處理就好了,轉發把事情鬧大以后,她在個人的微博賬號上很激動,“別丟人了”“該做正事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團結過”“解約你出賠償金嗎?”

  這些言語把支持抵制代言的粉絲激怒了,銘濤的個人微博成了情緒的發泄口。“粉圈裡當她信任你的時候會很信任你,當她不信任你的時候,翻臉跟翻書一樣”,有些粉絲罵她是經紀人的走狗,是她拉來的品牌方,收了黑錢﹔或是質疑之前的賬目出了問題、應援做得不好。

  很長一段時間以后,她回去翻那些人的微博,“想看看她們是怎樣一群人”。她發現其中一部分人誰都罵,生活很負能量﹔“還有一些人之前可能還夸過你”。她開玩笑說自己也算經歷了一次網絡暴力。

  銘濤沒有想到的是,工作室在抵制發生不到一周時間,向品牌方發了解約聲明,並向粉絲道歉、承諾在制定藝人的代言宣傳策略時更加審慎。除了意料之外她還感覺有點難過,“他因為毀約一定賠了挺多錢”。抵制取得成功的一些粉絲發私信告訴她,“快樂是我們的,與你無關”。

  2018年2月4日,銘濤第一次在電視裡見到偶像。凌晨1點多她看完第一集比賽視頻,毫無掩飾地在朋友圈表達了對這個單眼皮男孩的喜歡。

  銘濤出生在陝西省一個小城市,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從小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沒有讓父母操過什麼心。高考之前沒怎麼去過外地的她,填志願的時候堅決遠行,考上了成都的一所985高校,畢業以后在北京工作了幾年,現在又跳槽到上海,前些年在老家給爸媽買了一套房。

  她在偶像身上找到了共鳴,她覺得他們一樣是“從普通家庭出來的孩子,孝順父母”。

  節目第二次等級評定中,偶像掉到了第三梯隊。銘濤覺得這個男生太難了,“自己必須支持他”。她正在出差,讓領導幫忙一起投票。領導問她,那麼多人喜歡第一名,你為什麼要給他投票。“已經有很多人喜歡第一名了,他才需要我”,銘濤脫口而出。

  對於銘濤來說,追星是為了快樂。而快樂有兩種,一種是及時的快樂,一種是延時的快樂。見到偶像的每一張圖片,現場和每一點進步,她都會特別開心。

  而延時的快樂是成就感,是通過大家的共同努力,這個很普通的“鄰家小孩”發展得越來越好﹔還有自己和粉絲站的成員一起做的應援得到了粉絲的認可。

  追星最累的時候,銘濤感覺好像回到了准備高考階段,“大家都很有激情,當你特別累特別忙的時候,不會放棄,更不會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隻看得到那個目標在那裡”。

  銘濤和偶像曾有過一面之緣。2018年8月18日,銘濤作為粉絲代表給偶像頒獎。提前一周染的粉頭發已經褪色了,大家一起想的兩個版本的頒獎詞也被她忘得一干二淨。

  下台以后,她才反應過來,剛剛在台上近距離看偶像,這個小男孩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瘦,聊天過程中,他還故意提問題考驗她是不是真粉絲。

  在台上短暫的幾分鐘時間,銘濤並不在乎偶像是不是記得自己。“為什麼要讓別人記住我呢,我又不是長得多漂亮。雖然做的事情想讓他知道,但這又不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的,是大家一起做的。”對她而言,就算被記住了,他們的人生也沒有共同話題,離偶像太近,反而失去了光環。

  在發生微商事件之后,粉絲站接連有四個成員離開,建立初期的兩個骨干成員私下找到她說想退出。其中一個做文案的女生覺得自己已經枯竭了,她剛大學畢業在一家公司做財務工作,下班之后一天最多寫了三個文案,“累過頭了”。

  粉絲站那段時間收到了大量的詆毀和質疑,好多粉絲都以為她們會閉站。那些中途退出的女生,有的人后面不再喜歡這個偶像。

  銘濤現在已經不用操心粉絲站的事情了,2018年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她被公司領導私下說過幾次。花在追星上的時間是太多了。大家追星都是為了快樂,如果不快樂,那就沒有必要了。粉絲站裡又來了新的成員,能力還不錯,她很自然地卸下了站長的重任。

  工作上,她得到了提升,也回歸了生活。現在,銘濤隻有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習慣性地打開微信群看看大家的策劃,偶爾提出自己的觀點,更多時候她隻給出資金上的支持。

  2019年6月,銘濤迎來了自己的30歲,她覺得自己還很年輕,新一年值得開心的事兒是給父母買的房子裝修好了。她不會去思考追星的意義,“每件事都要思考為什麼,那活著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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