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人是奴隶——“救赎”的宗教漫画《habibi

2020-03-27 17:18

  美国图像小说作家克雷格·汤普森(Craig Thompson)将这个充满了甜蜜和幸福的词语作为自己作品的名字,在2011年创作了一部图像小说。

  故事的女主人公朵朵拉(Dodola)的一生在整本书里几乎就是人世间所有苦难的集合:年幼时被卖给抄写员当老婆,没多久老公又被强盗抹了脖子,她独自一人带着捡来的黑人小孩赞(Zam)在一条搁浅于茫茫沙漠中的破船里苦苦活着。

  朵朵拉用自己的身体向商队里的男人们交换所有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东西。她与如同自己血脉一般的赞分离,又机缘巧合地成为了王的女人。她成为了母亲,又亲眼看到自己的骨肉死在眼前——哪怕是服丧期间,她的王所渴望与在意的也只有她的身体罢了。

  生离死别,爱情纠葛,当朵朵拉一次次在现世中的苦海中沉沦挣扎,又一次次地从绝望中抓住希望的尾巴,才最终和赞——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而又同样遭受不亚于她痛苦的人生活在了一起,为《哈比比》的故事写上了句号。

  我不太明白自己应该用怎样的语句去形容整个故事带来的感觉。《哈比比》整本书里所有那些让人感到欣慰的桥段,都好像不过是用来衬托那些人性中最残忍一面支配的奴隶们的滴血人生,以及他们在事实上似乎永远不会终结的苦难。

  这本书的结尾用一句平稳和安宁的话作为朵朵拉和赞他们人生存在意义的真谛,可是整个故事读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无力。

  克雷格·汤普森对于宗教的认知与其在《哈比比》中的展现有一种十分强烈的冲击力。这故事的大部分都在用一种象征和隐喻的手法在讲述宗教与人的关系。《哈比比》中的宗教还不仅只有伊斯兰教这一种——基督教、犹太教、印度教,甚至还有河图洛书。所以整本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种混杂了所有宗教文化的奇妙画卷一般,有着蓬勃的表现力和代入感。神秘,魔幻而又让人倍感震撼。

  书中大量的宗教故事不管是你了解的,或是完全没有听过的,不停地交替出现。克雷格·汤普森用他那强烈的个人风格将笔下的一众角色赋予成被众神遗忘的存在,在他们身上你会发现人生百态尽皆于此。这些画面营造出一种强烈的即视感,似乎以读者身份在见证朵朵拉人生的我们,也在不知不觉间获得了不一样的启示。

  对于朵朵拉来说,出于她非自愿的性行为占了多数:从故事开始被卖给抄写员当老婆以一个未成年少女的身份经历人生的第一次,到为了求生而选择和沙漠商队的粗野男人们做肉体交易,再到进入宫殿成为王的欢愉道具,直至最终摆脱男人的阴影,接纳了从生理角度来说并不完整的赞,朵朵拉的性浓缩了她的一生。这也是另一种印证:作为奴隶而言,朵朵拉并不存在任何所谓的人权。无论她是否有才华或者思想,绝大部分时间里,她在他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娱乐道具或者生育机器的存在。在那样的世界里,

  她渴望的幸福生活不过是经书里描写的故事罢了。身在地狱,心向天堂,解脱实在是太奢侈了。

  而赞的人生经历则让人觉得更多了几分悲惨和无奈。青春期的他与朵朵拉生活在破船上,随着年岁的增长,性意识逐渐觉醒的他挣扎在对朵朵拉的渴望和迷茫中。而他的一生也都在为此付出代价。与朵朵拉走失,穷困潦倒下他不得不接受阉割,但遗憾的是阉割并不完全,残存的本能让他因为对朵朵拉的思念而更加痛苦,不完整的身体如同梦魇一般折磨着他。因为对性的渴望而改变的人生,最后也在渴望的实现中得到了一个结局。

  我不能说性就是他们俩悲惨人生最本质的原因。对于不存在人权的二人而言,他们既是这方面的受害者,同样也是正常关系的追求者。从性到爱,朵朵拉和赞对于幸福的追求化成一股力量,突破了重重艰难险阻,最终得以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走向了彼此心里向往的新生。

  “苏菲派的圣人RABI’A AL-ADAWIYYA曾左手持火炬,右手持水瓶于人前。用火炬焚烧天堂,以水瓶淹没地狱,让我们与真主间再无隔阂。

  我从小长大的家乡,也是一个有着多种宗教的地方。尽管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宗教可能并不是那么有特殊存在感的词。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在这个世界的其它某个你并不了解的地方,宗教有着超乎你想象的力量。

  正如《哈比比》这个有些魔幻的故事一样,所有在那个充满压迫、绝望、肮脏与不公世界里而沉默不语的人们都好像真实地存在着。人永远不会真正了解他人的生活究竟能够惨到什么地步,也同样不知道那些身陷囹圄的人们对于幸福的渴望能够有多么强烈。

  朵朵拉和赞如果真的是存在于现实中的某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么在今天也许她早就能够得到救赎。可是我们都知道,就算在今天,仍然有无数个朵朵拉和赞在这地球上的某个角落里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在演绎着《哈比比》的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们能够获得解脱,得到救赎。可是现实里的他们,也能如此幸运吗?这事放到现在就更有讽刺意义了。随手搜搜就能知道,《哈比比》故事里的人就是这样真真切切存在于世界上的。不管是加害者或是受害者,他们从来都不曾减少过。

  《哈比比》在我看来就是这样让人感到残酷和无奈的故事。他们的信仰显得无助与悲哀,哪怕从那个似乎美好的结局来说,我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神的存在,从而让他们能够在故事的最终获得了这份奢侈的幸福。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哈比比》与其说是力量,倒更像是一种安慰:希望总是存在的,哪怕一只脚已踏入地狱的火海,似乎也总会有那么一天可以走到美好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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